老家轶事
□ 翁祥鸿
这是神秘的三兄弟,起码对我而言是。虽然同在一个村子里,村子也不大,但我印象中极少见过他们,只知道他们都姓罗。
20世纪90年代,我年龄还很小,而他们都上大学了,很少在家,或者在家时也不爱出来玩。对于他们,我都是耳闻,几乎从未谋面。那时常常听到村里有人赞美他们:那谁谁的几个儿子,读书怎么怎么厉害,都是大学生。
说来,他们三兄弟还是我的远房亲戚。他们的外公和我的舅舅是同出一个曾祖的,因此我和他们的母亲是平辈,是表姐与表弟关系。表姐嫁在本村,那时村内联姻是正常的事,尽管村子不大。我小时候,遇到长辈时,有向长辈打招呼问好的习惯。每次我见到表姐,我都会礼貌地喊一声“表姐”,而她也会亲切地叫我“表弟”,尽管我们年龄差距悬殊,她比我大40来岁呢。她给我的印象,是朴实与善良,是贤妻良母类型的。
表姐夫是渔民,常年随大渔船出海捕捞,这应该是他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。由于他常年出海捕捞,偶尔回家,因此我们关系挺生疏的,我们之间很少有“表姐夫”与“表弟”这样的称呼,遇见多是微笑一下,或者随口问句“吃饭没”之类的话。
表姐夫给我的印象是春风满面,爽朗和务实。村子里的大树底下,或者竹林旁边,都是乡亲们的闲聊场所,只要有他在,那气氛都是相当好的。他与人聊天落落大方,没聊一会儿,他那山歌又随口而出了,让大家开怀大笑,并总是赞美和佩服他的山歌唱得好。
表姐夫从未主动提起几个儿子都上了大学的事,除非有乡亲问起,他才略带一两句说起来,可见表姐夫和表姐都是不爱张扬和炫耀的人。
唱山歌这事可不简单,虽然山歌是有固定曲谱的,但它一般是没有固定歌词的,就是按照固定的曲谱,歌词张口就来。因此,山歌手需要有一定的现场应变能力和文化水平。唱山歌的主要意义有两个,一是唱山歌表演,二是唱山歌聊天。所谓唱山歌聊天,就是人与人聊天时,用唱山歌的方式来表达,随意聊到哪里就唱到哪里,所聊的内容用唱山歌的方式来聊。各方唱着唱着,偶尔又说几句对白,表演与沟通同步到位,画面生动得很。尤其是“高手过招”,更是精彩。
村子里还有另两位唱山歌的高手,分别姓李和姓翁。但我没见过翁姓这位,因为我出生前他就离开了人世。但我小时候,哪怕到如今,人们只要是聊起我们村的山歌往事,都会提起这位翁姓山歌手,想必他的山歌事迹很精彩。而在我小时候,那位李姓山歌手也离世了,他的山歌事迹依然被人流传。据说他们三位山歌手,当时在全镇,甚至包括隔壁镇,都是具有一定名气的,可谓是业内无人不晓。在民间,他们甚至有“山歌王”的趣称。
我小时候对山歌不感兴趣,现在想来,追悔莫及。因为我现在喜欢写古诗词,而山歌内容多是即兴打油诗,与我现在的“热爱”大有关联。尽管我小时候对山歌不感兴趣,但因为山歌在当地很受欢迎,所以时不时就会听到有人唱。至今仍有印象的还是表姐夫与李姓山歌手唱的山歌,特别引人入胜,但表姐夫的歌喉更胜一筹。
想想那个年代,一个家庭供三个孩子上大学,这费用应该是惊人的。因此我觉得表姐夫与表姐是相当伟大的父母。如今,表姐与表姐夫虽已年迈,但他们种下的苗子,终是开花结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