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忆爷爷
□ 丘文桂
转眼到了四月。雨雾蒙蒙,这里的空气几乎可以拧出水来。窗外,不时传来短促响亮的爆竹声。是的,这就是南方的清明时节。往常的每年此时,我常会陪父亲回老家祭祖,给爷爷扫墓。彼时,父亲便会絮絮叨叨地讲起爷爷的故事。
我的老家在桂东南的一个偏远小山村,在交通不便的年代,那里着实偏远。而就在这样不起眼,且地图上难以找到的小山村里,爷爷是村里唯一读完高小的读书人,后来自然就成了村里文书和村小学唯一的老师。爷爷对我们说过最多的话是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”,因此生活虽艰苦,但他也尽力将6个子女中的5个送去读完高中。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这是多么极度异类的坚守。也是在当时的大环境下,在爷爷的鼓励下,他的4个子女竟先后成为教师。
自我记事起,爷爷就因中风半身不遂,长年卧床。白天,爷爷会躺在父亲买回的轻便躺椅里,或在他房里看着门外的花开花落,又或者将躺椅直接抬到院子里躺着晒太阳,孩子们则在四周嬉笑追逐、打闹一片。爷爷长期服药,父亲给他准备了糖果以解中药之苦。但这些糖果最终大多会落入孩子们的小肚皮里。孩子们每拿到一两颗小糖果,便兴高采烈四下散开。但更多是没有糖果的时候,爷爷也会叫上他的长孙——我的大哥,给他偷偷挖一勺白砂糖,大哥躲到门背后,含化了,才美滋甜滋地出来玩耍。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、一切凭票供应的计划经济年代,一颗糖果、一勺白糖都弥足珍贵,生活中的一丝丝甜蜜都是如此彰显长辈的拳拳爱怜。
爷爷为人古板但正直公允。村里分配物资时,爷爷作为村里的文书,却从没给自家谋丝毫照顾和好处。爷爷常常教导孩子们要谨言慎行、吃亏是福,走正路行正道……
眼前,仿佛父亲正在絮絮叨叨说着爷爷的过去,爷爷慈祥清瘦的面容又再次浮现脑海。此刻,身处远方不能回去,孝道难尽、哀思难追,我这无助无奈的心情,就像现在的空气一样,渐渐拧出水来,盈润眼眶,眼前也雨雾蒙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