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合花开了
□ 黄春园
自从去年9月搬入新家后,每每路过鲜花店,我都会忍不住停下来,走进去挑上几枝百合花,拿回家,插在玻璃瓶里,置于餐桌之上。餐桌就摆在入户的正前方,只要打开家门,一眼就能看到桌上的百合花。百合花很好养活,花期也很长,只需要那么两三枝,就能把屋子点亮,淡淡的幽香,沁人心脾,给平淡的日子添了许多生气。
因为喜欢百合花,便萌生了自己种花的想法。去年10月,在网上选购了种球、花盆和花土,尝试着在阳台上种几盆。我选了两个品种的香水百合,一种是白色的,一种是粉红色的。但我在栽种的过程中不小心把两个品种混在一起,导致无法分辨出哪些是白色的,哪些是粉色的。于是,10个种球便只能胡乱种下,每盆两个,一共5盆,排成一列,放在阳台的东北角。
百合种下后,我和儿子每天回到家就会去阳台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。它们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,没过几天便破土而出,冒出了淡红色的嫩芽,并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一点地变成嫩绿色。在我和儿子的呵护下,百合逐渐舒展出一张张叶子,慢慢地长成了一棵棵幼苗。因为品种的不同,有5棵是深绿色的,另外5棵是淡绿色的。深绿色的长得快,淡绿色的长得慢,因此我和儿子一度认为,深绿色的一定会先开花。
过了一段时间后,淡绿色的一棵竟然率先长出了一个嫩绿色的小花苞,这让我和儿子欣喜不已。深绿色的5棵,除了长得高以外,竟一个花苞也没有。于是,我笑着对儿子说:“看吧,有时候长得快的不一定先开花,就像你上学一样,可能现在进步比较慢,暂时没有其他人优秀,但是只要坚持不懈,一定也能追上去的,甚至可能会超过其他人呢!”儿子听完后,像小鸡啄米一般晃着他的小脑袋,似懂非懂。
12月时,我们全家纷纷生病,只能静卧于床榻上与之相抗争,无力再顾及阳台上的百合花。大概半个月后,身体逐渐恢复,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到阳台晒太阳,惊喜地发现一朵纯白色的百合花已经在绿叶丛中傲然挺立,并散发出阵阵幽香。
百合花开了,这给病后初愈的我带来了不少慰藉。然而看着它贴着玻璃想要向外伸展的样子,心中又不免一阵悲凉。它本应于荒野之上,于林荫之间,于山溪之旁,把根深深地扎进土里,吮吸自然的雨露,享受自然的深邃与宽广。而今,它只能待在浅浅的花盆里,待在这水泥房子里,陪我度过漫漫时光。
劫后余生,才更知生命之卑微。经历了这场病毒的侵袭,竟有恍如隔世之感,也愈加明白了生命不可辜负。我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生命状态,发现在过去的30年里,我过于在意别人的评价与看法,给自己强加了许多忧虑和负累,以致身心俱疲。工作后,我始终抗拒着城市的四方天地和钢筋水泥的冷漠,无法真正扎根于当下,如困兽一般挣扎于这四四方方的天地之中。
如今看着这朵盛开的百合花,我突然想到了复旦大学陈果老师的那句话:“我自风情万种,与世无争。”她说,在不干扰别人的情况下,在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情况下,其实不必那么看重别人的想法,不必那么看重别人的意见。做真实的自己,率性一点、自然一点、从容一点点,自己会更快乐!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,与内在的自己握手言和,真正释怀。
于是决定了,要像百合花一样,不管是在荒野、林间、山溪旁,还是在浅浅的花盆里,无论有没有人赞美和欣赏,都努力生长,尽情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