萝卜缨子
□ 毕 侠
小时候,每次母亲带我去地里拔萝卜,她都会叮嘱我慢一点,不要把萝卜缨子拔断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母亲想用萝卜缨子来腌菜。
其实萝卜缨子不太好吃,还有点涩涩的味道,喂猪,猪都不爱吃。只是那时候的冬季确实没有什么菜。勤劳的母亲把那些萝卜缨子洗干净后,就把它们挂在绳上晾,等晾好,再放到八仙桌下的那口大缸里,一层层铺好,撒上大盐巴,最后再用一块石头压在腌菜上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,我看到母亲从缸里捞出一把腌菜,洗净、切碎,放到碗里去蒸,等出锅的时候,母亲还特意多放了一勺豆油,但是我们吃起来仍然感觉很寡淡,而且还有一些辣眼睛。
母亲见我们都不爱吃腌菜,干脆一狠心,就从集市上买了一块五花肉回来,再从腌菜缸里捞出一小盆咸菜,在大铁锅里炒的时候,母亲又放了一些红辣椒。我们兄妹挨个站在锅台边看着,锅底下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锅里的五花肉烧得嗞嗞啦啦的,散发出诱人的香味,馋得我们不停地咽口水。实在等不及了,我们每个人手里都先拿着一个大贴饼子,眼巴巴地盼着母亲把腌菜快点出锅。母亲见这情形,忍不住笑了:“哈哈,一群小馋猫。”
腌菜烧五花肉终于出锅了,母亲先给我们每个人的贴饼子上盛了一铲子腌菜,我们才离开锅台。我们几个无比贪婪地吃着美味的腌菜和五花肉,也顾不上被辣椒辣得嘴里吸溜吸溜地,一个个狼吞虎咽着,眼睛还不忘巴巴地望着锅台。母亲把锅里剩下的腌菜都盛到了盆里,柔声笑着对我们说道:“你们可不要贪吃太多,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。”
我们才不信呢,半晌的时候,我们就偷偷地拿着凉饼子去舀腌菜。猪油凉了,把腌菜都糊在了一起,但我们才不管那些,仍然吃得津津有味,那个香啊,真过瘾!后来,直到那些腌菜被吃完,我们也没感觉到肚子不舒服。
此后的很多年,母亲一直都做腌菜,腌萝卜缨子。只是后来生活条件好了,母亲每次再炒腌菜的时候,肉放得越来越多,腌菜也越来越少。按说这么烧出来的味道应该比以前更香,可是我们兄妹几个却再没像从前那样围着锅台转过,更不会偷偷地吃凉饼子和腌菜了。而且吃起来也不再狼吞虎咽,即便是仔细品味,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。
再后来,我们都成了家,进了城。大概有十多年没有吃腌菜了吧,前几天我去菜市场买萝卜,看到摊主卖的萝卜带着缨子,我突然心血来潮,想要做腌菜,腌萝卜缨子。当我把萝卜缨子洗净,再把它放到新买的一个小坛子里后,我的内心竟很期待,期待在某一天,能再品尝到小时候吃过的那最美味的腌菜,还能找到那久违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