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中南湖记

□ 高亚平

去年夏天一个落雨的日子，我和一位朋友去了一次汉中的南湖。在此之前，我曾两度去过南湖，都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象。惟有这次，因为从容，也因为落雨人稀，才游出了一些兴致、情趣。

坐车，下车，每人撑一把伞，进了山。爬一百多级石阶，便上了大坝，站在坝上一望，南湖便在眼底了。水面很宽阔，呈椭圆形，中间有一小岛，若圆璧中的翡翠。我们沿湖岸信步走去，雨还在下着，路边的草丛中有虫子在叫，声音清悦动人。每株草尖上都挂着一颗露珠，亮晶晶的，让人心悦。一只蜻蜓，淋了雨水，翅膀沉沉地浮在一片草叶上。雨打在高大的树木上，“当当”地响，显然已经慢下来，没有先前那么猛烈了。

来到码头，我们租了一条船，向湖中划去。此时，雨已很小，间间断断地洒上那么五六点，湖面便像有万千眼睛在眨动。雨伞早已收起放入船舱了，这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尽情地划，尽情地去领略大自然的秀色。天虽然是阴的，但已有了亮色。湖中很静，除了我们这一只游船，再没有别的船。水很碧绿，由近到远，颜色渐去渐淡，到了遥远的岸边，仅能看出一片白亮。桨起桨落，绿便被划出一丝丝的凝痕，湖面便有一圈圈的涟漪。有鱼就在我们木船四周跳跃，一二尺长的，三四拃长的，“泼剌剌”地从水中蹿出，又迅速跃入水中。有鱼竟跃到船上，我们刚要放下桨去抓，那家伙一个打挺，又从船上跳入水中，仿佛在逗弄我们玩。

划了一阵，停舟湖中，任船随风在水面上散漫地漂。我们拿出啤酒来喝，下酒菜是进山时买的新鲜黄瓜、西红柿，用湖中水洗了，放胆地嚼吃。久居城市，厌倦了繁嚣、紧张，今日在此绿山秀水之中，偷得片刻闲暇，与朋友对坐舟中，一杯酒，一句话，身心便有了一种无限的怡悦。山是静的，水是静的，彼此的心也是静的。不用去想一些令人生厌的事，也不必去干一些你不愿干的俗务，彼此仿佛都做了神仙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活。

我说：“但愿常过这种日子。”

朋友笑道：“过得多了，也就厌了。”

我说：“是吗？”

朋友不语，只把目光投向遥远的苍茫。

船漂到湖心岛。我们没有上岸，只坐在船中看了一会儿岛上树木，觉得那树绿得逼眼，简直翠色欲滴了。这样，操起桨又向前划行，转过岛边一块岩石，一个渔翁就坐在那里，一领蓑衣，一顶斗笠，独自垂钓。我在讶然渔翁那份遗世独立的清高的同时，又想，人生在世，有时难免会做一条鱼，受名利蛊惑被人所钓。想及此，便悚然，便黯然了。

我说：“回吧！”朋友点头。

我们调了船头，一路桨声向回划去。此时，天已晴作一片净蓝，有一朵白云便无心地在那儿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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