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院
□ 杨福成
老想着,有一个小院怪好。
一个美丽的小院,不需要有多大的房子,里面摆设也简单,有石磨、水井、香台、灶台和花草就足够了。
石磨可以磨面、磨豆腐,还可以磨岁月。磨歇着的时候,端一个小凳子,把茶壶茶碗放磨盘上。
磨的旁边就是水井,用铁钩把水桶挂好,将老井绳缠的结都打开。然后抓好绳子,将水桶放下去,哼着戏词儿不用看,听到“啪”的一声响,那是桶底亲吻到水面了。用力将桶左摆右摆,水就进到了桶的怀里。抓紧井绳,慢慢地提上来,清冽清冽的,舀一瓢灌进水壶里,再从墙角拿过晾干的劈柴,生火烧开。
井水与茶是绝配,品一口,格外浓,格外香。
香台,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烧香用,其他时间也就放些杂物或做针线活用的家什在上面,很多时候,择好的青菜也放上面。当然,春天里,很多凑热闹的花朵也会爬上去,占个地方;夏天秋天里,调皮的瓜果也会爬上去,晒个太阳;冬天呢,那就是月亮小姐的地儿了,她静静地落在上面,一句话不说地阐释着四季的静美。
灶台离香台不远,小狗常常趴在灶墙边打鼾。尤其是冬天,灶墙边热乎乎的,越撵它越装睡,根本不想走。
烧菜,夏秋两季好说,院子里种的有豆角、黄瓜、青椒、茄子、西红柿等,摘下来用井水一洗,随便切切就下锅了,用铲子翻上几下就熟了。兴致来了,倒上杯酒,先吃口菜,再喝口酒,香啊!小狗狗在一旁看着,馋得直吧唧嘴。
冬天的小院里就只有白菜,别的啥也没有。白菜是宝啊,炖粉皮五花肉,炖豆腐,醋熘白菜条,怎么做都好,百吃不厌。
春天呢,别看小院里光秃秃的,等水井边的香椿树一冒芽,摘一把下来,炒鸡蛋或拌豆腐,味道香浓得醉人。
小院的美,在于它有烟火气,安静,不闹。来往的人不多,扯点闲篇儿或者下盘棋,哈哈一笑,眯眼就睡了。只可惜,这么美的地儿,越来越少了。就算是现在到农村去寻找,有年月有味道的小院也已经不多了。若有的话,要么是无人居住,墙上的草枯了,门上的锁锈了,隔着门缝望进去,院子里空落落的;要么是快要塌了,屋顶的瓦落了很多,墙也歪了,砖像倒下的兵马俑一样,并排躺在地上,没有了春天的梦想。
小院成了一种怀旧。
有一天,我做了一个梦,小院坐在马车上呼呼地朝我赶来。我高兴坏了,赶紧下楼去迎接它,可等我跑到马车前,它却不见了。就连,院子里的水井和野草,也都寻不见了。
我久久地凝望着马车碾起的尘烟,却怎么也望不见小院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