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守”秘密的树
□ 青 果
一条四处游荡的狗,游手好闲中总会或多或少带走一些秘密;一只咯咯乱叫的母鸡也无法承担起保守秘密的重任。可是一棵默默无言的树始终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,虽然它们的枝叶在头顶上互相交错,但是不必担心它们与风泄露半个字。穿过城市的繁华来到这个城边之村,面对那苍劲而让人心生敬畏的香樟树,我更坚信树保守了更多的秘密。
汽车驶过宽阔而笔直的城市道路,映入眼帘的是同样的身姿、一般高矮、孪生姐妹似的观赏性花木。城市在人们用心的装扮下成为“大家闺秀”,端装雍容。从城中心到村子不过十几分钟车程,当车子驶入一条小道时,眼前的树木茂盛而不羁,有凌乱无序扎堆长的;也有纤细成一枝独秀的;更有独木成林的。
到了村口,我看到三棵百年香樟,树干斑驳而苍劲,俨然一副老者模样。古香樟树历经百年的风雨,无数飓风在它们枝干上留下抹不去的影子。如今它们微微斜倚着身子,以最舒坦的姿势矗立着,却不失凛凛威风。
百年香樟树下的房子已翻新数次,树下影影绰绰。时间把历史的秘密藏在樟木的枝叶里,伴随着风拂过,偶尔在一些老者之间酝酿发酵。香樟树扎根在这个小村子,没人知道它们呆了多久。它们的身上挂着一个个代表它们“站立”时间的牌子:130年、160年、260年……数棵百年香樟树散落在村子里,其中最老的也有六百年树龄,村里接近百岁的老人都说他看到这些树的时候就已经很大。
渔家人无法找到来时的痕迹,作为寻常布衣,他们祖辈向海而生,唯一“见证者”就是日夜相伴的香樟树。他们希望能找到有关古村落的有力根据,借以为依赖守着香樟树一代又一代生活下去。他们希望能从古树的身上找到关于小渔村变迁的故事。几百年的香樟树栉风沐雨,几百年的村庄又经历了什么?历史在这里曾留下多少不为人所知的故事。每一个来到树下的人都会发出各种赞叹。在香樟树的记忆中,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一代又一代人,林立的高楼越逼越近,大海离开它越来越远……从荒芜到繁华,从稀少到稠密,香樟树撑起光阴,阅尽世间爱恨情仇。
家中有老人,村中有老树。这句乡间俗语既蕴含了孝敬老人的传统美德,又能感受到老树在人们心中的重要地位。百年香樟更是渔家人倾诉秘密的对象,它们在精神上抚慰了一代又一代渔家人,已活成村子里的一分子。
渔家人抚摸着香樟树苍老的皮肤,感受时光路过的痕迹,拥抱着它们庞大的躯干,静听它们来自远古的呼唤,可是香樟树守着秘密,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几百年。这是忠诚也是正义;缄口不言几百年,是谦和也是宽容。轰轰烈烈也好,悲喜交集也罢,都云淡风轻了。耳际依稀能听到远处潮起潮落的声音……但林立的楼房步步紧逼,小渔村的体积缩到只剩下眼前的香樟树了。人读不懂树,可树能读懂人,它们是最忠诚的见证者。
香樟树把陈年的往事酿成了一壶醇香的老酒,樟树的香气糅合了水质的温润和木质的醇厚。走近香樟树,屏息凝神,风和着空气拂过,闻到香樟树淡淡的香味,这种香味能净化空气,还能驱除虫害。
秋意浓浓,香樟树的叶子飘落下来。我拾起一枚叶子,它像一把心形缩小版的扇子,颜色鲜艳,红黄掺杂,用来做书签正好。生既灿烂,逝去就让它安静躺在书本里吧。